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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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盲眼少年約莫十二三歲,從遠處看,少年身材高挑,並不矮小。

面對面才發現,眼前的少年只到晏離舟肩膀,加上太過瘦弱,晏離舟抱著他時,完全不能將他看成十幾歲的孩子,或許他比晏離舟所想的還要年幼。

他埋在晏離舟的懷裏,無聲掉著眼淚,肩膀微微抖動,全身上下寫滿了‘可憐’二字。

人在遭遇恐懼的時候,會本能的將身邊的人當做依仗。

小瞎子沒了之前的抗拒,驟然間將所有的依賴盡數釋放在他身上。

晏離舟猜測,他應該是將自己認成了他口中的師父了吧。

晏離舟沒有拒絕小瞎子對他的稱呼,他怕這小孩再受到驚嚇,連最後的慰藉都沒了。

“好了,別怕,壞人都走了。”晏離舟像哄小孩一樣拍著他的背部,對方慢慢冷靜下來,雙手仍死死揪著他的衣襟。

這是真的害怕了吧。晏離舟想。

“你家在哪裏?我送你回家好不好?”晏離舟放輕聲音,耐心等他回覆。

過了片刻,才聽到小瞎子猶猶豫豫的悶聲,“我……沒有家。”

晏離舟一怔,覺得他更加可憐了。

“你這身傷要好好處理,我先帶你回去,好不好?”這孩子看著可憐,到時候再找戶人家好好安置他吧。

祁白茶劍眉緊擰,翻身躍下,一把扯過小瞎子,將他從晏離舟懷抱揪了出來。

聞到另一股不熟悉的氣息,小瞎子臉上閃過害怕,擺動著手想要重新拉住晏離舟,嘴裏不停發出呼喊,“師、師父……”

“他不是你師父,他是我師父。”祁白茶含著慍怒,聲音陡然加大,小瞎子嚇了一跳,驚惶不安地抖著身體。

“小白,你嚇到他了。”晏離舟伸手扶住小瞎子,後者感覺到他的溫度,掙脫祁白茶就往他的懷裏撲。

那少年看著瘦弱,抱起來卻意外的柔軟,就這短促的分神,晏離舟便聽到身邊響起指骨關節的哢嚓聲。他擡眸,對上祁白茶一雙哀怨的目光。

晏離舟心裏咯噔一聲,就怕這祖宗哪根筋不對,好不容易哄好的氣又上來了,他急忙找補道:“為師的意思是,他才脫離險境,害怕是正常的……”

祁白茶不接他茬,突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,“不管是誰,你遇見一個身份不明的可憐人都會去救是嗎?”

“力所能及。”晏離舟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。

晏離舟的本意不是這樣的,他是個卑劣的膽小鬼,他沒有那本事救下所有人,他是出於本能反應救下這個少年的。

因為……少年的眼神太過純粹,少年似乎在向他求助,他一時心軟,便救了。

晏離舟低下頭,沒有註意到祁白茶眼中一閃而逝的陰翳。

祁白茶上下掃視著小瞎子,少年腰背佝僂,松散的紅衣露出大片完好的白皙肌膚,祁白茶在心底發出不屑的冷哼。

就這?這哪裏是什麽可憐人!?

浪蕩至極!簡直厚顏無恥!!

仗著晏離舟有副軟心腸,虛弱到連衣服都不會好好穿是嗎?他是想勾引誰呢?

看他這幅嬌弱的身體,哪裏是受傷嚴重的樣子?反倒是晏離舟,滿身是血,不比他情況嚴重?

裝柔弱?裝可憐?誰還不會呢!

對面再次響起說話聲,祁白茶突然之間就變了態度,語調柔緩,輕聲道:“師尊,你受傷了,我扶著他吧。”

小瞎子聽到祁白茶的聲音,雙臂更加用力地箍住晏離舟,表達著自己的不配合。

“師尊。”祁白茶輕輕喊著他,不是強迫式的,而是在征求他的意見,晏離舟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。

這也是祁白茶第一次那麽肯定的喊他師尊,晏離舟太過驚喜,沒做他想,他輕輕掰開小瞎子的手,溫聲哄道:“這位哥哥是我的徒弟,他不會傷害你的,別怕。”

“師……”

祁白茶直接打斷那瞎子的磨磨唧唧,“我師尊為了救你才受傷的,你再抱著他,他都快不會喘氣了。”

晏離舟:“……”別說的我像快死了一樣好嗎?

以晏離舟的身手,不可能躲不開青瞿的那下鞭子,他是為了護住面前的少年,才生生挨下那記鞭子的。

這也是祁白茶憤怒的原因之一。隨隨便便就保護一個不認識的人,晏離舟以為他有多大本事呢?他渡劫失敗的傷都還沒好全,又屢次受傷,他真當他無堅不摧嗎?

若這瞎子不是凡人,他晏離舟今日要用什麽理由來脫身?那群人可不像青瞿這窩囊廢那般好對付。在骯臟的淤泥裏生活太久,他們可是什麽都能做得出來的。

祁白茶這話一出,果不其然,小瞎子雖不舍,還是松開了晏離舟。祁白茶快狠準地抓住那討人厭的瞎子,將他拉到自己身後,徹底遠離晏離舟的身邊。

晏離舟出手打了青瞿後,角樓那群人自知理虧,不想徒生是非,全都作鳥獸散了。青啼指揮著身邊的人將青瞿捕捉的獵物全都放了,又命人將昏迷了的青瞿帶回蒼鷺宮,這才走向晏離舟。

青啼掏出帕子遞給晏離舟,含著歉意道:“瀧月君跟我們一起回去吧,宮裏的醫師已經在候著了,你這傷……”

“無礙。”晏離舟沒有拒絕他的好意,接過帕子擦拭自己的臉頰。他除了臉破了相和手上自己抓出來的傷,其餘地方根本沒有受傷。祁白茶說的受傷嚴重,還是那日連翹留下的。

他忍住疼痛,手帕只輕輕一擦,便沾染了大片的血。再一看自己的衣服,原本幹幹凈凈的白衣全是宰殺踏雲濺上的鮮血。

晏離舟:再這樣下去我可能要有暈血癥了。

【我發現你穿紅衣也挺好看的】

晏離舟:……你為什麽一直關註我穿什麽,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在玩養成換裝小游戲。

【那是什麽呀?】

晏離舟:一個會讓你上癮的氪金游戲,我表妹愛玩。

【你什麽時候有表妹啦?】它怎麽不知道?!

晏離舟:夢裏有的。

【你的春夢對象嗎?】

晏離舟:……

晏離舟:我上次中了媚術,你知道?

【當然知道呀】

晏離舟:……那你知道是誰幹的嗎?

【這我就不知了,對方將我隔離出了幻境,但我能察覺到你的情緒波動,這麽多年,我從沒在你身上感覺到那麽強烈的興奮……】

晏離舟:別、別說了……

就算千山月看不到,他還是覺得好羞恥。這根本不是什麽本命劍,這簡直就是他的專屬情緒檢測儀。

他以後是不是連做夢都要小心翼翼的了?

……

青啼抓住走過來的青葵,兩人對峙,雙方都沒有好臉色。

一紅一綠兩道身影站在圓臺邊緣說著悄悄話,看他們的臉色像是又要開始吵架了。這兩人不像兄妹,倒像一對冤家。

晏離舟感嘆著,餘光瞥見一抹寒光,千山月呲溜一下飛到了青葵身邊。

笨蛋,別人吵架你幹什麽去摻和啊!

千山月不知道晏離舟的想法,它只是擔心青葵被人欺負了。青葵雖然對它沒有好臉色,但它看上的人,怎麽可以讓人欺負了呢!

晏離舟疾步過去,想拽回那把愛湊熱鬧的劍。兩人的爭吵聲陡然加大,大到隔著一段距離的晏離舟也聽得一清二楚。

青啼:“我不是說過讓你好好待在春宴樓的嗎?你還敢帶著瀧月君胡鬧?”

青葵冷眼睨著他,“我沒有逼他,是他自己樂意跟過來的。怎麽,我不帶他過來,還準備等你慢悠悠過來,再來替這些人收屍嗎?”

青啼沒有理會她的詰問,就算他向青葵解釋,來的路上他為了保護幾個被踩踏的孩子才來遲一步,眼前這個便宜妹妹也不會相信他的話。

他捕捉到了青葵話中的另一層意思,肯定道:“你是故意的?”

青葵不否認,“我早就知道青瞿要來這邊,我就是故意將晏離舟引過來的又如何。怎麽,你害怕被他知道你的秘密嗎?”

青啼:“我哪有什麽秘密。”

青葵冷笑,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存了什麽心思,就算你想,母後也不會答應的,你可是下一任妖王的繼承者,你永遠無法逃離蒼鷺山,你到死都要守著這塊骯臟的地方。”

青葵說的肯定,青啼反而笑了。

兩人爭吵開始,這是他第一次看向青葵,碧眸深邃,眼中彌漫深深笑意,“我跟你說這些話的本意不是阻撓你,而是提醒你,你不想想自己,至少也要擔憂瀧月君的安危吧。他是我們蒼鷺宮的客人,有什麽閃失你能承擔嗎?而且……”

青啼話音停頓,眼神掃到青葵身後的那抹白影,聲音驟然加大,“我親眼看到了,白茶那身傷是你做的吧。他是你弟弟,你怎麽忍心的?你是不是也忘記了白茶他娘的事情?”

話音一落,青葵楞在原地,滿身的囂張瞬間弱化,青啼的目光不在她身上,更像是對著誰說的,她察覺到什麽,臉色僵硬地轉向身後。

晏離舟就站在她身後,剛才的話,晏離舟聽到了多少?

晏離舟疑惑地打量著兩人,青啼什麽意思,他怎麽聽不懂他們的對話呢?

……

晏離舟上了青啼準備好的馬車,祁白茶抓著小瞎子不放手,兩人座位挨在一起,祁白茶有意將小瞎子擠到角落,避開晏離舟對他的關註。

他仗著小瞎子看不見,不知道自己身處哪裏,也不知道晏離舟在哪。上車前狠狠警告了他一回。

“我師尊喜歡聽話的,喜歡安靜的,喜歡省事的。你最好老老實實的給我記住這三點,不然惹他生氣了,你就哪裏來滾回哪裏去吧。”

他就是明目張膽的欺負人。

晏離舟教育了一頓亂跑的千山月後,才想起小瞎子的事情。

祁白茶本身也不壯碩,卻剛剛好堵住瘦弱的少年。這一遮擋,他的視線就全部落在祁白茶的身上了。

馬車內一片黑暗,只有窗外透進來的半點月光。晏離舟微微側目,就見祁白茶腰背挺直,渾身緊繃,在他看過來的時候,明顯露了一點慌張。

對視的剎那,晏離舟想起了青家兄妹的對話。

——你是不是也忘記了白茶他娘的事情?

他發現自己只是心疼現在的祁白茶,卻不了解祁白茶的過去,在他身上發生過什麽嗎?他娘怎麽了?

“師尊?”兩人間的氣氛頭一次那麽尷尬,從前都是晏離舟主動,現在晏離舟不說話,只靜靜盯著他,祁白茶生出了些許不安。

他喚了晏離舟一次,對方像在神游,祁白茶順著晏離舟的視線,掃了眼身後蜷縮在角落的小瞎子,像是明白了什麽,不安消褪,怒氣滋生。

晏離舟覺得自己欺負了這個小瞎子,在思考要怎麽教育他嗎?

只不過見了一面,晏離舟的註意力就被吸引走了?天下烏鴉一般黑,見到好看的連眼睛都不會轉了是嗎。

面前突然出現一張臉,借著月色,放大的五官沒有絲毫瑕疵,琥珀瞳內充斥著不爽與幾絲憤怒。晏離舟猝不及防被嚇到,從混亂的思緒中回神,沒有掩飾好情緒,聲音也帶了點顫,“怎、怎麽了?”

乍然見到他這一副受驚的模樣,祁白茶心中的氣頓時消了。

他的手突然被人牽起,他不解擡眸,晏離舟莫名其妙掰開了他的手。

祁白茶的手指修長,掌紋並不清晰,他的掌心被什麽東西劃開,破皮的傷口處附著一些木刺,傷口滲血不多,卻也黏黏糊糊地沾了滿手。

晏離舟眉頭蹙起,問道:“怎麽弄傷的?”

原因難以啟齒,他總不能說因為憤怒,將人家的欄桿給生生抓破了吧。祁白茶沈默不言,準備以這種方式蓋過去。

這麽多天的相處,晏離舟也算了解他的一點脾氣,不再逼問他傷勢的來源,將他的手拉到車窗下,借著月色,埋頭仔細地挑去他掌心的木刺。

祁白茶腰背更加繃直,渾身寫滿了緊張。這個角度恰好能看到晏離舟的頭頂,晏離舟愛素,墨發只用一根白繩系著。他陡然生起一個念頭,晏離舟不適合這麽素,晏離舟更適合艷麗的顏色。

因著剛才的打鬥,晏離舟的頭發有些亂了,幾絲碎發墜在臉側,擋住了他的半邊臉頰。

另一只手開始發癢,他想幫晏離舟撩開那作亂的頭發,他想盡情觀賞晏離舟的臉。

晏離舟突然擡頭,祁白茶躲開他的視線,將所有情緒掩藏的很好。

“疼不疼?”晏離舟問道。

祁白茶眼眸微斂,撒了個謊,“疼。”

晏離舟似乎也能理解這種疼痛,眉頭始終皺著,他低下頭,在祁白茶的掌心輕輕吹了口氣。

幼稚。

祁白茶在心底發笑。晏離舟是將他當成了三歲小孩嗎?只有小孩子才會覺得這樣的方式能減輕疼痛。

“還疼嗎?”晏離舟拔出一根木刺,隨口問道。

“疼。”祁白茶聲音淡淡,雙眼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晏離舟。

為什麽晏離舟總能註意到這些細微的小事,上次的蔥花,這次的傷。

掌心的傷算不得什麽,一點也不痛,卻在被晏離舟註意後開始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。

“那你要忍忍了。”晏離舟肉疼道,有種痛叫做感同身受,幫這狼崽子拔刺,簡直像給自己拔刺,他的手都開始癢了。

那祁白茶該有多疼啊?他也太能忍了吧,到現在一聲都不吭,是個狼人。

祁白茶蜷起五指,裝作疼到的樣子,他面無表情,聲音卻是虛的,“剛、剛才的吹氣很有用……”

吹吹就不疼了。

面前的狼崽子像是羞於啟齒,晏離舟聽出了他的別扭,臉上漾起一抹笑,很快被他收斂起來。他小心翼翼拔出狼崽滿身的倒刺,細心安撫那好不容易露出的軟肋……

小瞎子蜷縮在角落,淺色眼眸藏在黑暗中,不動聲色盯著窄小車廂內的另外兩人。他嘴角勾起嘲諷弧度,視線在晏離舟的薄唇與祁白茶專註的眼眸中來回掃視。

怪不得世人總說,人只要有了軟肋,就會變得脆弱不堪。

被馴服的野獸,至死都會忠誠。

作者有話要說:【如果寫祁白茶就是人形,狼崽就是小狗的模樣,白狼就是小白原本的妖身^-^突然發現這個馬甲好多形態哦】

【我怕排雷不到位再強調一下】:鋪墊的一些東西後面會圓上,廢物菜雞作者只能做到盡量不bug,劇情狗血+幼稚+無厘頭,這本不是我看你不爽我就立馬打死你的爽文,主角肯定會報覆回去,做壞事的人最後會得到懲罰的,下場不會好

感情線是雙向奔赴的,在一起之後就會不斷發糖。

副CP是正常配角的戲份,感情戲份不多,不會大篇幅的描寫。

阿離是個濫好人(不是對所有人都濫好人),他會膽怯會退縮,但是真遇到事情或者憤怒了是不會逃避的,事後才會後怕,一個人躲起來哭的那種。

每個馬甲的性格不同,小白因為年紀小淪陷得比較快,畢竟狗狗給點好處就會跟著你走呀!就是嘴硬傲嬌了點。別看他有個妖王身份,其實前世他也才成年,還沒真正挑起大梁。

老二和老三相對成熟點(但是越成熟的人越幼稚,我怕人雷,我就直說老二是蛇蠍美人,心黑手段也黑,搞完事他會後悔的,會追妻火葬場,原諒我的萌點,我非常想寫惡毒小美人吧嗒吧嗒掉眼淚哭唧唧喊著‘師尊,不要丟下我’的戲份T-T,害怕狗血的小可愛及時止損)

其餘我就不說了,後面也不會重覆說明。可以當我自言自語。

如果看的不開心我先道歉,謝謝看我文的小可愛,祝你們天天開心,鞠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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